只剩下影君傲、凌澜、蔚景、鹜颜。
待明黄身影消失不见,影君傲骤然抬手,“了啦”一声,将画舫上的彩幔扯了下来,一把将凌澜怀里的蔚景拉过去,用彩幔将她的身子裹住,作势就要将她抱起,就看到凌澜又是一掌劈了过来。
他身形一闪,那凌厉掌风就轻擦着他的脸颊边缘过去。
伸手想再次去拉蔚景,凌澜的第二掌又再度落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避,也没有躲,而是迎了上去。
五指摊开,凝起内力,直直迎了上去。
两掌相接,一声巨响,连画舫都晃了一晃。
强大的内力自两人紧紧相贴的手心倾散出来,就像是一阵龙卷风,掀起几人的衣服和墨发飞扬。
蔚景皱眉看着两人,只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那里,一脸沉冷的鹜颜,弯了弯唇,双手裹了裹身上的彩幔,跌跌撞撞下了画舫。
“鹜颜!”
“精卫!”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却都没有松开手。
因为练武之人都知道,像这种时候,除非同时撤回内力,否则谁先撤,谁必定受伤。
蔚景没有回头,直直朝一个方向走。
药房。
她要去药房。
“鹜颜!”
终究,还是凌澜最先收了掌,如此一来,影君傲的内力以及他自己的反噬内力就拧成一股强劲疾风瞬间击向他的胸口。
身子被击得猛地一晃,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往后急速退去。
边上的鹜颜脸色一变,飞身上前,将他的手臂扶住,他才没倒下去。
身上旧伤未好,怎经得起这样受创?
一股腥甜直直从腹中往喉咙里一撞,他张嘴,“噗”的吐出一口殷红来。
影君傲皱眉,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先收掌。
不过,此时,他却也顾不上,转身就去追岸上那个连走路都艰难的女人。
可刚追上,一道身影已落在他和女人的前面。
“庄主,请自重!”凌澜抬手,揩了一把唇边的血渍,沉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影君傲抿了唇,紧紧盯着男人,胸口微微震荡,忽然,转身,大手扯了女人身上的彩幔,又在女人的惊呼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撕掉了女人的一只袖管。
当那皓皓手臂上满满的红斑入眼,凌澜瞳孔一敛,脸色大变。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蔚景大骇,慌乱不堪中,想要扯了东西遮挡都没有,只得弯下腰,想要拾起地上的彩幔,却猛地身子一轻,已被男人打横抱起,直直往药房的方向跑。
影君傲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慌乱奔走的身影,半响,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立在画舫甲板上的夜逐曦,目光收回,他蹲下身,将地上女人被撕掉的那只袖子和彩幔拾起,转身,往自己厢房的方向走。
他也是在湖里女人面皮一侧松掉的时候,才发现女人脸上的红斑,然后又看到女人手背上、颈脖上到处都是。
他虽不是神医,却也因为要经营天下药铺,学了两年的歧黄之术,他懂,那是什么症状。
显然,是对什么东西过敏。
可,那个女人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穿那么高的竖领,那么长的水袖,也未表现出分毫的异样。
过敏会是什么症状,全身红斑会是什么反应,他清楚得很。
让人生不如死的奇痒,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心悸。
这些她一定有。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她过敏成那个样子;
他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忍那一份煎熬;
他更不知道,她为何宁愿自己咬牙忍着受着也不愿讲出来、或者去药房拿药?
他只知道,她肯定不想让人知道,或者说,她不想让某个人知道。
这是怎样傻的女人啊!
所以,他才窝火。
窝火得厉害。
抬手,再次揩了一下从鼻孔里面流出来的热流,又是一手的红。
“该死的男人,下手还真重!”
他低咒着,蓦地想起某个男人率先收回掌风、被击得踉跄后退的情景,眉心微微一拢。
……
蔚景安静地靠在男人怀里,从未有过的乖顺。
因为想动也动不了。
且不说男人的手臂如铁钳一般禁锢着她,她本身也是一丝力气都无。
头顶白云蓝天、广袤高远,耳畔丝丝带着花香的清风拂过,人间四月天的景致。
她却无心流连。
转眸看着男人,看着那个抱着她急急奔走的男人。
是急急吧?
身边景物后退得极快,说明他奔走的速度极快吧。
怎么?
担心她这个盟友死了?
或者,担心她死在山庄,引起锦弦的怀疑?
男人面色冷峻、薄唇紧抿,凤眸一瞬不瞬、定定望着前方的路,绝美薄削的唇边,一抹殷红妍艳。
又吐血了?
也是,身上的旧伤本就未好,还这样跟影君傲大打出手,不吐血才怪。
只是,他凭什么跟人家打?
他以怎样的立场和心态跟人家打?
她被人逼着要表演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落水差点被溺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的人在哪里?
是人家救了她!
他做什么这么生气?
是想她死吗?还是说,怕影君傲这样冲动救她,锦弦会瞧出端倪,从而怀疑影君傲跟她认识,以致怀疑到她的身份?
是了,就是后者。
他不会想她死的。
若想她死,那日悬崖之上不会救她;若想她死,那日龙吟宫中媚香,不会勉为其难为她解毒;若想她死,现在不会急急奔走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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