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杳跟着刘玉娘乘着马车到了云丰城的梧桐巷,走进一个偏僻的宅子,登上小楼二层,推开窗,便能看见一户人家的小院儿。
院子里有一个坐在竹椅上的女人,面色虚白,一脸憔悴,衣衫凌乱,形容潦倒。
院门突然被拉开,走进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朝竹椅上的女人砸去,嫌恶道:“新鲜包子,赶紧吃,别饿死在这儿,晦气。”
纸包砸到女人身上碰了一下,滚落在地,包子翻了几个转儿,沾满了泥灰。
女人伸手去捡,扑腾在地上,拖着两条腿爬了过去。
丫鬟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吃完了,屎尿都给我憋到晚上排,弄脏裤子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丫鬟说着话,随手捡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恐吓似的冲她扬了扬。
女人下意识的抬臂遮头,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细瘦的手腕,腕上一截青紫。
……
小楼上,秦杳还没如何,刘玉娘却皱紧了眉头,握紧了拳,不过当她看到秦杳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时,又恢复了那副挑衅的姿态,给她叙述道:
“她叫刘元娘,前些日子从官府出来,被歹徒打断了双腿,又被流民作践有了身子,夫家怕她辱名声,便暗地里将她送来了这里。”
“你做的?”
“是。”刘玉娘得意地承认道。
“为何?”
“她是我长姐,从小处处不如我,盼不得我好,处处害我,句句酸我,我恨她。”刘玉娘如是说道,脸上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慰,以及折磨仇敌的兴奋。
“至于么?”秦杳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初见时,刘玉娘便一副骄矜自傲的德行,若是备受欺凌,是决计养不出这种性子的,可见她这姐姐也没对她做过什么阴毒险恶的事。
“她嫉妒我,贬损我,这就是她该有的下场!”刘玉娘笑了,笑得像是害了失心疯,许久,才道:
“就算她罪不至此又如何?谁又能将我如何?你被逐出郡守府,被刺杀,一品阁出蛇乱,被查封,这些事都跟我脱不了干系,可我现在不也好生生地站在这儿跟你说话么?
这个世道是看手腕的,不是看是非公道。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么?”
自从她给许连城做了小妾,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有人收拾烂摊子,欺辱一个刘元娘还算事儿么?
秦杳冷笑,懒得反驳她的臆想,而是问道:“那你嫉妒我么?”
刘玉娘一怔,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嫉妒的,若非如此,她怎会处处与秦杳作对,甚至抛却颜面给人做妾!说到底,她本来该有另外一个美好生活的,都是秦杳害了她!
秦杳抬手往窗外一指:“多看看吧,你以后的下场。”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刘玉娘发懵片刻,对着秦杳的背影啐了一口:“呸!那是你的下场才对!”
她带秦杳来,就是想提前给她看看她未来的下场,吓唬吓唬她,看她如何跪地求饶,没成想她倒先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刘玉娘刚想下楼,又听到下面的院子传来叫骂上,哀嚎声——丫鬟又在打骂刘元娘了。
“你嫉妒我么?”“多看看吧,你以后的下场。”这两句话在刘玉娘脑中萦绕不退,像是中蛊了一般,让她愈发心慌,看那丫鬟也愈觉面目可憎起来。
刘玉娘毫不犹豫地下了小楼,走进了小院,一把薅住丫鬟的头发,拉着往树干上撞,叱骂道:“你要再敢欺她,我就找人剥了你这人皮!”
丫鬟忙不迭地求饶。
刘元娘只瞪着眼看她。
刘玉娘一把将丫鬟甩开,迎着刘元娘的目光,瞪了回去:“看什么?你原先说我给人做妾是歪门邪道,看看我如今何等风光!你倒是给人做了正头娘子,如今,还有谁比你更磕碜?”
刘元娘红着眼眶,将头扭到了一旁。
刘玉娘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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