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站在书房的柜子前，食指一本一本滑过柜子上的书。
虽然书架十分干净整洁，但也看得出架子上的书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周夷章那个草包，连报纸都只看标题，书想必是从来不会看的。
周凝随手抽出了一本英文原版的《野性的呼唤》，果然扉页上遒劲有力钢笔字写着父亲的名字和购书时间。
恋恋不舍的将书重新放了回去，周凝坐到书桌前拿起了电话。虽然很想了解父母曾经的生活，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喂，帮我接三十五军，我找周俊卿周师长。我是他妹妹周凝。”
等了半天，中间又转接了好几次，电话那边才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却不是周俊卿：“您好，是周凝小姐吗？我是周师长的副官。”
“是我。我哥他不在吗？”
“周师长这两天在南京述职，估计要下周才会回来。周小姐有什么急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啊，那算了吧。没什么急事，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没问题。”
放下电话，周凝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想让哥哥帮着查一下心里怀疑的那个人，现在只好先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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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周凝嘱咐了胡婶不要打扰她休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色渐黑，她脱掉了外衫，却并没有换上睡衣，反而穿了一件修身剪裁的旗袍。
化上浓浓的妆，周凝一向清雅的面容顿时变得娇艳了起来。她看了看镜子，不甚满意的皱了皱眉，又故意把妆面弄的脏一点，总算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显眼了。
刚刚弄好妆容，周凝就听到胡婶轻轻敲了敲门，“小姐，许四爷的电话，说一会要过来看看您。”
“就说我睡了，今天不太方便，请四爷不要来了。”迟疑了一下，周凝淡淡的回道。
矫情也好，使性子也好，现在的周凝只想躲着他。
又等了好一会，确定了许之行确实没有过来，周凝这才轻手轻脚地锁好房门，身手敏捷地从阳台一跃而下，穿起提前放在院子角落里的高跟鞋，悄悄的从后门离开了。
自己的事情并不急，可以以后慢慢查。但是眼前却有一件十分确定的事情要做。
杀了范成业。
那天李胜的审讯，她全都听到了。不管背后真正的主谋到底是谁，最后动手的人，是范成业。
黄包车走了好久，才终于到了永康路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大门前。
仪态万千地下了车，周凝十分大方地将一把铜元放进了黄包车师傅的手里，扭着腰肢便往里走。门口的两个黑衣保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连例行的身份都没有询问，就这么把周凝放了进去。
越过小小的前厅，眼前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放着大大小小几十张赌桌，既有传统的麻将牌九，也有各种时兴的游戏。一堆一堆的筹码银元金条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在赌桌上，每张桌子或是坐着或是站着都围满了人。
这里就是信和帮地盘上最大的赌场，也是范成业最常来的地方。
周凝这一身风尘打扮在外面还有点扎眼，可是一进大厅就变得十分和谐，完美的融进了喧闹嘈杂的环境里。
她不紧不慢地逛了一圈，最后走到了一个筹码台前，啪的一声将几张美元拍在了台子上：“这位小哥，帮我换点筹码。”
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周凝换了五六次桌子。每个游戏她都会玩，但似乎都不甚精通。虽然也小赢了几把，总还是输的多。
场子里来回巡视的人自然也发现了周凝这张生面孔，不过她看起来完全就是哪个有钱人养的金丝雀耐不住寂寞出来找乐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哦呦，这位先生真是一点都不心软的，非要跟我拼到最后。”周凝扔掉手中的扑克牌，将面前的筹码向前一推，“给你给你，我认输还不行吗。”
说罢周凝便站起来摆了摆手，“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该回家了。哎，一个晚上白玩了。”
虽然脸上带着懊恼，她还是捡了两个筹码扔给了发牌的服务员。也没有理会服务员的鞠躬，周凝转身就出了赌场。
她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今晚熟悉了环境，也确定了范成业常坐的位置，已经足够了。
等回到周公馆不过也就是九点多钟。
周凝踩着窗沿轻巧地攀上了阳台。视线刚刚越过阳台的地板，一双精致的黑色皮鞋便出现在她的眼前。扒着阳台的底边缓缓的抬起了头，许之行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阳台的玻璃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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